来源公众号： 问题主义 ，ID： questionism，作者：吴味

叶永青

叶永青作品（左）与克里斯蒂安·西尔万作品（右）

叶永青的“剽窃门”与中国当代艺术的拨乱反正

吴味

最近，艺术家叶永青的“剽窃门”（抄袭门）正在持续发酵中。按理说，叶永青对比利时艺术家克里斯蒂安·西尔万（Christian Silvain）的作品的如此明显的、铁板钉钉的、既是叶永青本人的耻辱、也让中国当代艺术界蒙羞的重大剽窃事件，我们应该没什么异议。对此，叶永青本人应该做的是：赶快公开承认剽窃，并说明当时剽窃的具体情况，郑重赔礼道歉，做出深刻反省，退还剽窃的作品销售的不义所得及由于最初剽窃而随后由此获得人生的艺术荣誉所导致的作品销售的同样属于不义所得的部分，以求获得克里斯蒂安和中国、乃至世界艺术界的谅解，等等；中国当代艺术界应该做的是：当初推崇过叶永青的剽窃作品的批评家、策展人、艺术史家及各艺术机构责任人等赶快公开说明当时推崇叶永青的剽窃作品的具体情况，作深刻的自我批评，退还推崇剽窃的作品的不义所得；艺术人士（尤其是批评家、策展人、艺术史家及各艺术机构责任人等）深刻剖析叶永青的剽窃行为及其与其后来的艺术发展（包括取得艺术荣誉和获得艺术财富）的可能的内在关系，并对叶永青的应对做出合法、合理、合情的建议，用舆论监督事件当事人（包括叶永青本人和推崇过叶永青的剽窃作品的批评家、策展人、艺术史家及各艺术机构责任人等）及时做好他们应该做的事（如上文分析的），等等。

叶永青作品（左）与克里斯蒂安·西尔万作品（右）

令人遗憾的是，尽管有众多批评之声，但到目前为止，剽窃事件的主要当事人叶永青没有做出任何他应该做的事，还涉嫌推卸责任地说了一句：“我们正在争取与这位艺术家联系。这（克里斯蒂安）是对我影响至深的一位艺术家”，好像他没有剽窃，而只是受了克里斯蒂安的影响似的；那些推崇过叶永青的剽窃作品的批评家、策展人、艺术史家及各艺术机构责任人（巫鸿、王林、黄燎原、吕澎、栗宪庭、殷双喜、朱其等）也没有一个人说明具体情况，并作深刻的自我批评，反而都说自己当时不知情而显得多么无辜。但是，当时大家的艺术资料常常互通有无，且艺术人士之间常常保持密切关系，应该有机会发现，所以绝不可能完全不知情；而且早在九六年叶永青参加德国波恩的“中国”当代艺术群展时已经被发现剽窃，中国那些批评家能够说一点也不知道，但这么多年所有人没有任何反应，都能说自己多么无辜？就算不知情，也说明自身视野的局限，个案创作调研不足，这本身就是需要警惕和汲取教训而严肃自我批评的（后详述），决不是什么可以开脱责任的理由，法律上还有无意的犯罪也是罪呢；更可笑的是，批评家朱其明明评论的是叶永青的剽窃作品，却还要抵赖说不是，急着与叶永青划清界线，还不忘吹自己一把：“我仍然应该是中国评论家对西方现代艺术了解算广泛的人之一”（参见王南溟《“抄袭门”外乱象观察：朱其急着与叶永青划清界限》，《当代艺术上海》公众号2019年3月2号文章）。

不可理喻的是，许多艺术人士（包括批评家、艺术家等）居然还在有意无意为叶永青的“剽窃门”开脱，说当代艺术的“挪用”、“借鉴”是常有的事。但“挪用”必须产生新的内涵或观念，“借鉴”是指某些技法和风格的借用，但作品内涵必须有明显不同。而叶永青的整个作品与克里斯蒂安的作品技法几乎相同、形式构图一致、符号许多雷同、内涵毫无差别，这种明显的“剽窃”岂能与“挪用”、“借鉴”混为一谈？（我的《本相》系列作品才是“挪用”，可以对照分析。）台湾艺术批评家陆蓉之居然说：“原创至上，乃现代主义的诉求，反历史，为艺术而艺术，不过百年风华，随现代主义本身走进历史而式微！后现代艺术，挪用、抄袭，是艺术家出品的选项之一，多到不胜枚举！大家别闹了，更不必浪费时间继续追杀，好好准备迎接5G物联网的时代来临，大数据信息无所不在，看你们谁还有本事说自己绝无仅有，唯一的原创？……信息共享，就是未来，任何人挪用抄袭我的言论、文字、图像，我决不追诉，欢迎！欢迎！热烈欢迎！”我的天，这是公然鼓励剽窃、侵犯知识产权啊，莫非信息时代，偷盗就不再是偷盗了么？莫非她以为艺术的原创只是数据信息（材料、元素）么？信息时代的“快速”、“方便”就是为了给大家提供合法的快速、方便的“剽窃”——偷盗么？我真不知道怎么会有陆蓉之这样糊涂的批评家？

吴味《本相 · 攻占总统府》，数码版画，亚麻布微喷，200x145cm，2018

吴味《本相 · 红绣球》数码版画，亚麻布微喷，150x100cm，2018

更不可理喻的是，一个叫陈光武的艺术家居然写了一篇《叶永青——一位真正的中国当代艺术英雄》（参见《艺术坦克的轰鸣声》公众号2019年3月3日文章），直言叶永青的“抄袭”（剽窃）就是当代艺术，而且还是比杜尚的小便器作品《泉》更伟大的当代艺术：“抄袭，变成了重要的当代艺术的因子，变成了当代艺术里原创的思维。艺术不讲道德判断，当代艺术更不需要道德判断。抄袭一直都是人类的成分，但还没有进入艺术的真正范围，也没有承担一个艺术局面。艺术永远挣扎在个人性里面。正是当代艺术忽视了个人性，抄袭才可以达到个人性的艺术成分，才可能形成一种艺术的价值。//……叶永青……不是挪用的陈旧思维，不是观看的启示性，不是模仿的差异，不是获得经验，而是原创可以来自抄袭，抄袭可以形成原创概念。叶永青用自己的方式，开始了对艺术的诋毁，犹如杜尚一样投了艺术的反对票，用工业实物给予命名。不过，他比杜尚更加的勇敢，便池作品并没有署上杜尚的大名，而叶永青无所畏惧的署上了自己的名字，这是当代艺术的名字，中国当代艺术的名字，一种新的概念性。”这个整天在家里“参禅念佛”而搞“极多主义”艺术的陈光武（不会是别的人吧）居然也不甘寂寞而发出一堆狗屁不通的狂吠，以为发现了什么惊天动地的艺术超越。他将丑恶行为本身与可以作为当代艺术的对丑恶行为的社会舆论事件混为一谈,按他的不讲道德判断的疯狂的荒唐“个人性”的“原创”的“艺术逻辑”（既然说“抄袭一直都是人类的成分”，“抄袭”而署名也不是叶永青的原创，社会上比比皆是，我下面涉及的陈源初就是“抄袭”而署上大名的，那哪有什么“个人性”和“原创”？）江洋大盗就是伟大的艺术家了，“九·一一恐怖袭击”行为就是伟大的当代艺术了，希特勒屠杀犹太人和前苏联的大清洗就是最伟大的当代艺术了……多么恐怖？这已经不仅仅是为叶永青的剽窃行为洗地了，更是一种对艺术和人类具有危害性的艺术想法了。我不知道，一个艺术家到底脑子要坏到什么程度才会有如此疯狂、恐怖、荒唐、愚蠢的艺术想法。我早就在多篇文章论证过对丑恶行为的社会舆论事件（而非丑恶行为本身）是如何进入到当代艺术的本体论、从而成为当代艺术的，如文章《艺术是有意义的生活》、《再论艺术是有“意义”的生活》、《生活何以成为艺术》、《再论生活何以成为艺术》、《“我爸是李刚”的当代艺术启示》、《社会事件与当代艺术》、《走出“杜尚”，走出“艺术”》等等（参阅《艺术国际网》等网站的我的博客和我的《问题主义》公众号相应文章），陈光武及众多类似糊涂蛋可以好好学习，以你们完全进大粪的脑袋，这些文章只怕你们永生永世都读不懂。

还有一系列艺术人士的貌似正确、实则荒唐的言论（有普遍性，不注明具体言论人）：“不要苛责当代艺术前30年的模仿成长期……既然能给100年时间以中国现代油画和水墨从模仿到成熟的成长期，为什么不给当代艺术以50年的模仿成长期？”、“不要一棍子打死中国当代艺术”、“ 我们面对‘抄袭门’现象时，不要幸灾乐祸，多一些理解，给我们时下的文化选择多一条活路。”、“对传统的抄袭更厉害，怎么没人说？”、“全社会都从经济动物变成经济怪物的这三十年，艺术家有独善其身的本事吗？他们本人有，家人答应吗？”、“我们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应当同时也反省自己。”、“由于个别人的‘抄袭’从而否定中国当代艺术更是无稽之谈。……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些借机发泄对中国当代艺术不满的人可以亲眼看到他们今天的判断有多可笑。”、“叶帅是个富有有才华的艺术家。说实话，他抄的不错。”、“中国三十多年的所谓当代艺术史，其实是跟风史。”、“不单纯当代艺术……哪个不是在跟风、在借鉴、在抄袭？这个过程好不好？不好。但它是必须的。”、“得饶人处且饶人！落井下石、穷追不舍既无趣又无德。”、“中国现代工业产品都在模仿欧美”、“叶帅打了我们多少人的脸，……甚至有贼喊捉贼，跟着对叶永青打冷拳和群殴的人也不会新鲜，因为，这既不会有任何危险，也可以满足我们的道德审判欲望和出了心中有钱人终于身败名裂的恶气，好不快哉。好不哀哉。”……我不清楚，面对“剽窃门”的当事人——叶永青和一众推崇过叶永青的剽窃作品的批评家、策展人、艺术史家及各艺术机构责任人等毫无自我反省的状况，以及对叶永青的剽窃作品的具体情况及剽窃行为与其后来艺术发展（包括取得艺术荣誉和获得艺术财富）的内在关系等等问题不甚了了的状况，这些艺术人士的或转移话题、或偷换概念、或混淆视听、或道德攻击、或阴毒猜忌、或牛头不对马嘴、或胡言乱语、或和稀泥……的荒唐言论到底意欲何为？难道没有事实上起到为“剽窃门”的当事人开脱的作用吗？难道没有干扰必要的正常艺术批评吗？只有中国这种黑白不分、是非不明、混沌虚伪的国度才会如此。

事实上，中国当代艺术界为自己的邪恶之事有意无意地无动于衷、乃至洗地的情况比比皆是。就在2016年6月，我发现艺术家陈源初（据说是美籍华人）大量剽窃我和其他人的文章（我随机抽查他的十篇学术类文章全是几乎全文剽窃），我当时就写了揭露文章《陈源初——丧心病狂的学术剽窃者》，并发在我的《问题主义》公众号以及《艺术国际网》、《雅昌艺术网》、《网易》和《新浪》的我的博客，但是，不仅仅陈源初没有做任何公开的说明和道歉；而且，所有发表（包括重点推介）过陈源初的剽窃文章的网站对陈源初没有任何处理；另外我还发现大量批评家、策展人、艺术史家等，包括朱其、白家峰、沈语冰、顾承峰、王端廷、陈孝信、王端廷、吴鸿、殷双喜、王南溟、崔灿灿、李晓峰、卢缓、宋文翔、刘淳、杨小彦、王志亮、郭雅希、张平杰、贾方舟、杨卫、王小箭、高岭、刘礼宾、夏彦国、杜曦等等都推崇过陈源初的那些档次很低的画作（我只考察了陈源初2011年3月21日建博以来就有的剽窃，其它时间有没有剽窃我不知道。上述人士对陈源初的推崇是否有在陈源初剽窃发生前，我没有时间一一核对，如果有，请告知，我立即改正！需要提的是，朱其不是一直号称自己见多识广吗？怎么没发现自己又是为其策展、又是为其撰文吹捧的陈源初的学术类文章的长时间的大量剽窃呢？）但如此搞学术剽窃的人，其艺术能够好到哪里呢？而陈源初的“剽窃门”东窗事发后，上述批评家、策展人、艺术史家等也没有做过任何批评与自我批评，完全采取了不闻不问不理不睬的做法。中国当代艺术界的那些人有什么良知可言？

丧心病狂的学术剽窃者陈源初

可以说当代艺术界在很大程度上就是一个见利忘义的各种江湖利益小圈子（江湖利益不仅仅是经济利益，名誉、地位、资源、学术界认可等等都是）。为了江湖利益，即使如剽窃之类丑恶之事败露，也得死扛着，因为面子就是利益，失去了面子就失去了利益。更为严重的是，长期混迹江湖必然严重影响艺术的学术判断，你整天在艺术江湖东奔西走，赶场坐台，追逐利益，你怎么会有时间、精力去深入思考艺术的学术？这样，艺术家又怎么可能做好艺术？又怎么能避免剽窃？批评家又怎么可能对艺术家个案做充分的研究（包括及时发现艺术家存在的问题）？又怎么可能避免对剽窃的艺术有意无意的推崇、乃至吹捧？所以，我并不认为叶永青的“剽窃门”是一个与艺术的学术完全无关的道德问题，它实际上也是学术研究功夫不够的表现。事实上，叶永青的那些剽窃作品并不是完全没有暴露出剽窃的征兆的，剽窃作品呈现出艺术家的“西方风格突变”（突然出现矩形几何图式构成和涂鸦等西方式艺术风格特点），对于批评家来说就是应该彻底追问风格来源的，这样的追问式研究就有可能发现剽窃（当时并不是绝对的信息封闭，是可能追索到来源的），而且这样的追问式研究也是对艺术家的警示，有利于艺术家的自律，而且也可能发现剽窃作品在艺术发生学上的必然性不足以及作品风格与个体精神的某些不契合，而不至于随便推崇。但批评家完全没有做这样的深入研究工作。相反，见到江湖兄弟的一点新东西，立刻如获至宝，恨不得让它马上出人头地以获取利益；一旦出人头地而有利可图，那更是要让它成为“永不凋零的摇钱树”。于是我们就可以看得，今天的中国当代艺术界从艺术家、策展人、批评家、艺术史家、画廊、美术馆和博物馆（官方与民间都一样）、拍卖会……到藏家（买家），都还在为那些观念与方法论陈旧的艺术（家）共同抬庄，以获取江湖利益。看看，叶永青、王广义、方力均、岳敏君、张晓刚、周春芽、王庆松、罗氏兄弟、蔡国强、徐冰、曾梵志、罗中立、丁乙、刘小东、冷军……等等一大批江湖老朽的作品，与今天的当代艺术先锋探索有什么关系？但他们仍然占据了中国当代艺术的主要舞台。

这些艺术江湖的势力不仅霸占了绝大部分艺术的社会资源，还扰乱了艺术标准，严重阻碍了当代艺术的新发展。叶永青的“剽窃门”正好为我们反思那批不能与时俱进的“江湖艺术家”及围绕着他们的那些“江湖学术”、“江湖市场”提供了契机，由于中国现当代艺术在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初创时期的对西方现当代艺术模仿、重复、抄袭的无可奈何的巨大历史局限性，那批“江湖艺术家”及围绕着他们的那些“江湖学术”、“江湖市场”早就应该退出历史舞台，早就应该对他们做出绝不可能很高的历史学术定位，但中国艺术江湖的歪风邪气盛行，使他们仍然呼风唤雨到今天。该拨乱反正了。仿佛是天注定，叶永青不断画他那只羽毛凋零的“朽鸟”，仿佛是给他自己和那批“江湖艺术家”及围绕着他们的那些“江湖学术”、“江湖市场”的画谶——你们“画”个鸟！

叶永青作品《鸟》系列

反正后，中国真正独立公正的当代艺术界应该关注什么样的当代艺术（家）呢？真正的独立批评家、策展人、艺术史家等需要以良知推介其新理论视野中的杰出艺术（家），而我需要推介的是我所关注到（包括评论过）的问题主义艺术（家）。而什么是“问题主义”？只能请有志趣者看我的论述“问题主义”的众多文章或我的当代艺术批评专著《问题主义》四卷了（晞望艺术馆2012年12月出版）。

2019年3月3日于深圳

原文始发于微信公众号（问题主义）：吴味 | 叶的“剽窃门”与艺术的拨乱反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