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叶永青说,“在大理,我是个幸运者,不小心坐在时代河流的旁边,看着它飞速地变化。原来我以为只是回到故乡,旁边应该是当地白族人或者外来游客,但是这几年开始,有那么多音乐人、建筑师、诗人、艺术家涌进大理,我不小心生活在他们旁边,变成了旁观者、见证者;而且心怀谦卑,从不试图去改变它。”

 

对比“现代艺术的云南总舵主”这个称谓,出现在艺术仓库“APP+First Round”开幕展上的叶永青显得低调、随和,只有人群中时不时传来的“叶帅”招呼声,透露出他的好人缘。后来,当在休息室谈到他的作品集APP,叶永青幽默地说:“我是白羊座,不太回头整理自己的过去,如今有一个平台将这些碎片搜集、整理,形成一个小小的艺术家管理系统,这很有意思;而且,以线上加线下的方式向观众呈现,也是未来趋势。”于是,碎片与集成,这对当代艺术与IT技术结盟的关键词,也将话题引至更深处。绘画是个人行为,一位有格局和情怀的艺术家,必然能顺时代河流行向远方,又能坦然回归直面自己的心。

 

叶永青:画家是时间的小偷-抄袭的艺术

 

 

(本文转自舒适COMFORT杂志《叶永青- 不小心坐在时代河流的旁边》,作者:吴小渔 )

 

叶永青:画家是时间的小偷-抄袭的艺术

时间的小偷——碎片&预言

 

3月上旬,“时间的小偷——预言&碎片”叶永青2010-2014作品展在上海市黄浦区龙门雅集展出,呈现了他由110幅小品集合而成的一整件绘画作品。这组作品形式像平面装置,但细细看来,其中每件小品各自成章,各见性情,像日记片段,又像时下流行的微博、微信断章,且带着一点儿儿童涂鸦式的游戏感。

 

“时间的小偷’这个概念很可爱!”叶永青描述得轻快,却让观众看得云山雾罩:是不是太过简单了?!就如同他所绘造型简单的《大鸟》,曾被天涯上一篇名为《给大家欣赏一幅名画<鸟>售价25万人民币》引来热议,有人质疑:“是在忽悠,还是嘲笑我们不懂艺术?”也有人辩解:“叶永青在带本科生时候,对古典范式的写实基本功要求非常严苛几近变态,结课作业打分也严得变态,这足以说明他对艺术的态度是足够严肃不忽悠的。”实际上,喧嚣中央的主角很清醒,他以反其道而行之的逻辑和气度,来逃离和调侃当代艺术,故意以缓慢的方式表达可以画得很快的图形,并用最精致的笔法勾勒童稚的线条。

 

延续这种思路,如果将110幅小画与其后2010至2014年的时间跨度对比,仿佛就不难窥见创作者用意:一边是被时代车轮裹挟着滚滚向前的中国生活,经历着预言、末世、互联网、社会的各种不确定感和资讯大爆炸,一边是身浸其中无法回避的创作者,却将绘画还原到如念经、打坐般平淡又自然的状态。他曾在日记中如是说:“不记得谁人说过‘画家,是时间的小偷’,从飞逝的岁月捞出一些碎片,从劳碌生存中寻得一点闲暇,根本上讲文化便是空隙的产物,所以这样的绘画根本是悠闲的艺术,时间之所以有用,乃在于时间之不被利用。闲暇的时间如同居室中之空隙,以画画来打发和度过的空余,是从人生的狹窄之处,获得精神自由的视野和优游岁月的智慧的可能性。”

 

叶永青:画家是时间的小偷-抄袭的艺术

候鸟般的迁徙旅途

 

候鸟般迁徙的生活也是叶永青无法回避的轨迹。1978年,20岁的他考入四川美院,之后在重庆一待20年。1997年,他回到家乡云南昆明,缺乏艺术氛围的环境让他决意开创新局面——1999年,创办中国艺术家第一个自营空间“上河会馆”;2000年,做了中国最早的艺术社区“创库”,比798还早一年;也正是这个时期,他策展、组织活动,结识来自政府、企业界和艺术圈形形色色的人,成为“现代艺术的云南总舵主”、“叶帅”。2004年,他搬到北京,见证奥运会和当代艺术市场的“井喷”;2008年后,因对日渐僵化的当代艺术系统心生厌倦,他又撤离北京,返回云南。

 

知名策展人巫鸿撰文从中观察到“逃离”,即艺术家在每一个阶段从熟悉的体系中不断离开,这也常被公众解读为“突破”。对叶永青而言,其实是需要不同场所带来的能量。“北京总是理所当然地被视为中国当代艺术的发源地和舞台,但是返回乡村,却能从不同的角度来观察自己认为熟悉的艺术系统,重新拿一把尺子衡量。”甚至在伦敦,他也安下工作室,“伦敦是真正国际化的都市,所有历史遗留下来的包括种族、文化差异、社会等级、现代化等各种问题,你怎么跟它们共存、共享,这种经验在中国不可能有。”

 

叶永青:画家是时间的小偷-抄袭的艺术

重返乡村

 

近年,云南大理则更频繁地与叶永青联系在一起。他不仅在古城附近有一处“看云石居家”的小院,还鼓动方力钧、岳敏君等艺术家将工作室安在大理。提到大理,他显然有些兴奋,“老天对我太好,才会让我在大理多住几天。”一年里他有4个月待在大理,曾习惯寄生在大都市各个系统里的他,好像从自然里汲取了滋养,“变成一个走路的人,觉得自己的能量在恢复,处理事情的能力也在增长。”在大理的生活也仿若隐居,外面烟火缭绕,他却能在清寂的自家小院闭门作画,享受苍山洱海、四时光线的变幻之美。

 

这样闲云野鹤的他,又承担着四川美院的教职,索性就将课堂挪至乡野,为学生新设一门课“乡村田野调查”。不同于传统的风景写生课,他更希望学生们从中发挥创意。所以,他带的学生并不局限于纯艺术门类,也可以是建筑、设计等专业,整个过程中,他变身组织者,带着学生们去深山野林访奇人逸士,去民间乡里寻访本土艺术,甚至悠游四处看村落、尝美食,最后要求学生提交的作业是制作一本《乡村大理周记》,可以用笔记、调查、表格、绘画等不拘一格的形式来完成。这种寓教于游的方式自然大受欢迎。“从过去的离家远行,到这几年慢慢回归,我是一步一步走回故乡的乡村。乡村,在近百年来被中国人抛弃和遮蔽,但对我来说,它就是一种很重要的体验和人生经历,能让我获得新的视野和灵感。所以,我也希望为学生们开一扇具有乡村气息的窗。”

 

在中国众多的乡村里,大理的特殊,大概源于近年来出现的“新移民”浪潮,许多人因为各种原因逃离都市而纷纷涌入。曾经有人告诉叶永青,若要数数搬来大理的音乐人的孩子,已经接近30个了。“为什么有那么音乐人搬到大理,其实是音乐产业出问题了,CD产业完全垮掉了,音乐人不能以此谋生,在大理却能选择低成本生活;另一方面,音乐产业垮了,但音乐不会死亡,反而又回归到靠出场费、演唱会生活的状态。还有一些‘新移民’则是因为气候问题。我觉得这会形成大理非常有意思的氛围。”

 

然而,当用“归隐”、“归宿”来阐述返回大理的状态,或者与碧山共同体的知识分子下乡实践类比,天性散淡的叶永青都摇首否定,他觉得这些用意都太刻意。“哪个地方都能给我能量,只是不一样罢了。在大理,我是个幸运者,不小心坐在时代河流的旁边,看着它飞速地变化。原来我以为只是回到故乡,旁边应该是当地白族人或者外来游客,但是这几年开始,有那么多音乐人、建筑师、诗人、艺术家涌进大理,我不小心生活在他们旁边,变成了旁观者、见证者;而且心怀谦卑,从不试图去改变它。”

 

叶永青:画家是时间的小偷-抄袭的艺术

绘画与书写,轻与重的穿越

 

“也越来越多诗人出现在大理。”叶永青是“诗歌的粉丝”,尽管不主张将当代艺术的场域放在大理,但对3月下旬的“大理天问诗歌艺术节”,他却欣然赞赏。“我曾经参加过最美好的诗歌节是在印度斋普尔,又被叫做‘粉红色之城’,城市都是用古老的粉红色石头砌起来的。平常它很荒凉,但是每到四月份,就像奇迹,全世界的诗人聚在那里,有一两周彻夜不眠地,用各种方式朗诵诗歌,很奇妙;走到哪儿,都能看到醉醺醺的诗人身影。你想想,如果能坐在诗人旁边,听他们念诗,还不用像当代艺术那样,耗费太多场地和条件资源,是多美好的事!”

 

实际上,他写诗,一直试图用画笔回归的,也是书写的直接性。“如果说我还有小小野心的话,就是希望绘画变成像书写一般直接,因为当代绘画容易被繁琐的技巧和观念遮蔽,这也是为什么我这几年越来越多地尝试画小画,用最业余的材料,以儿童顺其自然的心态来表达最简单的诉求;就是说,看上去再复杂、沉重的历史和创作背景,也可以用一种轻的态度和方法去穿越。”说到底,绘画是个人行为,一位有格局和情怀的艺术家,必然能顺时代河流行向远方,又能坦然回归直面自己的心。

 

叶永青

著名艺术家,四川美术学院教授,中国当代艺术院艺术总监。1958年出生于昆明,1962年随父母下放至云南罗平县,1982年毕业于四川美术学院绘画系;曾创作《大招贴》、《鸟》、《伤痕》等作品,并在世界各地举办个展,作品被中国美术馆等艺术机构收藏。

 

编辑/吴小渔

文/琥珀、刘玲、惊蛰

摄影/徐磊、凌代军、凌风

部分图/艺术家提供

(更多文章内容请登录墙报网站阅读)


 

原文始发于微信公众号(墙艺术):叶永青:画家是时间的小偷